他的作品像迪斯尼动画一样，让人们喜闻乐见

基思·哈林

(美国城市艺术家)

哈林创作于美国纽约公共交通系统中的作品是他毕生成果的一个关键元素。与那些活跃于经典涂鸦场景中的同行有所不同,哈林并不在列车车体上喷涂,而是在地铁车站空白的广告墙上创作。他对纽约的涂鸦艺术家们非常尊重,细致鉴赏审视那些画满涂鸦的列车车体,也热切地想参与都市艺术,但他不愿重复他们的风格。1980到1985年间,他创作的粉笔画完美地呈现在了地铁车站的黑色广告底板上,这些底板表面平滑,很像学校里的黑板。地铁站不仅是哈林实验新美术观念的空间,还影响了他后来的创作。因为是非法占用场地,所以创作速度必须很快,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得不采用简化的、极概略的绘图来进行叙事或传递讯息。

基思·哈林的早逝让艺术界失去一位才华横溢的人物。尽管他的“波普艺术”美学仍在无数的消费品上继续流传,但遗憾的是,他的公共空间创作已消失殆尽。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哈林作品的内在本质具有沟通交谈的特征。他运用概括缩略的意象和干净的象征图案,简洁而朴实地讲述故事。实际上,他创造了自己的视觉语言——种诗化的通俗口语和现代形式的象形文字。对哈林而言,都市艺术不仅意味着他有机会将作品置于公众空间,放到“真实的”世界中去,而且也意味着与笼统意义上的大众社群去进行沟通对话,传递自由解放和热爱生活的讯息。

《疯狂毒品》位于纽约的罗斯福高速公路旁。壁画原作画于一座废弃的手球场的墙上,当时纽约吸食贩售毒品的热潮愈演愈烈,但政府当局对此的反馈和应对措施却明显缓慢和怠惰。这一涂鸦便表达了哈林对美国当地政府不作为的批判。这幅壁画很快成为纽约毒品顽疾的通用表述,当大众得知哈林被捕时,引发的震动甚至更为强烈。哈林最终被视为“违法”涂画,被认定非法的壁画也被刷清理掉,但好在他未被收监。不过,在当地社群的强烈抗议和呼吁下,市政部门允许哈林重新绘制该作品。哈林这次在墙壁两面都画满了图案(重新制的作品为墙壁—侧)。如今,纽约市政园林部门将此地列为文物保留场地,这里也是哈林粉丝必然会光顾的一个地方。

《疯狂毒品》

材料:壁画

位于美国纽约第128街与第二大道交界处的手球场

文字

哈林在作品中很少使用文字,因为文字可能与他尽心创造的视觉语言产生冲突。不过,他认为观众无法顺利解读这里的讯息,因此就必须对大众直接发言。这些儿童涂画般的字母拒斥那种过度完美修饰的书法风格。

人形

这个人体图形(经常还伴随有爬行的婴儿和飞盘)在哈林几乎所有的作品中都有出现,甚至担当主角。这种简单的卡通漫画构图是其作品的特色。人物那几近真切可感的动态——以人形周边环绕的“运动”短线条来传达——是其创作中反复出现的关键主题之一。

逐渐渗入的

黑暗情绪

随着20世纪80年代向前推进,哈林的作品也呈现出逐渐加深的负面情绪。他在人像上使用“X”这个符号作为死亡的标记,最初见于他早期有关艾滋病的作品中。这里的怪物形象是一个典型范例。慵懒倦怠、两只眼睛的怪物形象也经常出现于他的其他创作中。

植根于地铁的艺术,带着一种简洁和生动

或许受到艺术家约瑟夫·科萨斯的“将艺术带到大街上”观念的影响,哈林喜欢在地铁闲置的黑色板面上用白色粉笔作画,并与各种各样的人交流,有时还将观众的想法加入作品。其未经预先设计的类似卡通画的图案展示了简洁和生动并形成统一的风格,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大众艺术。

哈林作品的第一个主题是爬行的光芒四射的婴儿。这成了他的标志图案。后来他又在此基础上添加了一系列其他形象,譬如狂吠的狗、活动的器具等。在哈林类似儿童卡通的画中,我们体味到一种简洁和生动。另外,爬行的婴儿和向外散射的光芒让我们联想起人类的童年和我们疯狂发展科技的幼稚,让我们想起核恐怖和无处不在的外在压力。在哈林的画中,我们看到了人类自己。

“拙劣”绘画

哈林的绘画同“拙劣”绘画有一定的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很少被提到。相反,他通常被认为是一个“涂鸦”画家,尽管他所创造的图案并没有用作自己的签名,也没有出现在地铁上。然而,两者做标记的方式却有着相似的地方,它们都是“即画即存,即画即赏”。正如哈林所说:“其中没有任何‘错误’可言,因为没有什么是能被抹去的。形象直接从脑海现于笔端。这种表达仅仅存在于那一瞬间。”他还在其他地方说:“我绘画从来都没有预先设计过。我从不画草图,即使是画巨型壁画也是如此。我的早期素描像是自动书写或者是姿态抽象。”

哈林喜欢在纽约地铁中作画,因为地铁中的人来自世界各个地方,形形色色,非常丰富,他可以在作画的时候同观众交谈,听取他们的意见和反应,有时候还把观众的想法加到自己的作品中去。他把这种交流视作观众对艺术创作的一种参与,通过这种方式,他让自己的作品直接同观众见面,而不需要经过博物馆和评论家这类已经腐化的中介,从而真正将艺术推向社会。他的风格也为人们所熟悉。有一次他在街头作画,行人看了很奇怪,就相互嘀咕,这人怎么画得同哈林一模一样呀?他一定是在模仿哈林。于是有人冲哈林喊道:“嗨,你以为你是哈林呀?”哈林抬头一笑,说道:“谢谢你,我正是哈林。”

受“休息舞”影响

哈林说他的形象受到了他1983年到1984年间在黑人聚居区所见过的一种“工间舞”(或称“休息舞”)的影响。在这种舞蹈中,一些舞者向后仰着直到地板上,另一些舞者从他们身下穿过,这些动作称作“桥和蜘蛛”。他的图案也同说唱乐有关,“像一个技艺高超的说唱乐手,能够在一个永无止境的乐章中一行接一行的押韵,从没有终止的韵脚。”哈林一直在用一种可视的切分音来展现他的图画。在哈林的画中,构图均匀,线条朴实自然,绵延不绝。画中的形象同“蜘蛛”和“舞者”类似。画面似乎有一种严肃的意味,特别是骷髅状的人形。但是,他那“笨拙”的、幽默的、俏皮的线描手法中和了所有可能让人产生严肃思考的因素。他仅仅让人感觉到许多真实、一点快乐,似乎在描摹我们拒绝深刻的心态。

哈林曾说:“迪斯尼的动画伴随我长大,因此我是当今时代的一个完美的产品。因为我只有24岁,因为我生长在美国。并且我的图案……与日常的基本的语言和思想相联系;更为主要的是,它们是人类共同经验的一部分。”他的作品中蕴含着一种可以立刻感动人的孩童的天真和成人的深刻,触及诸如生和死这样严肃的话题。他的“光芒四射的婴儿”流露出的既有核的污染,也有生命的活力。它们还谴责毒品、种族主义……他的作品的效果总是被他的幽默、伤感的漫画风格所淡化。他既想非常严肃,又想大众化,但是一直未能使二者完美地结合起来。他的画独具特色,生动鲜明,但是未能超出伤感和平面的层次,因而显得有些单薄,没有深入下去。但是,正是这种简单使他的作品像迪斯尼动画一样让人们喜闻乐见。

作为他的大众主义观念的扩展,哈林大量生产了具有自己绘画特色的素描、印刷品、油画、雕塑、壁画、T恤衫、纽扣和旗帜。他甚至开了一家名叫“流行商店”的小店,经营他亲自装饰过的廉价商品。以沃霍尔为榜样,哈林使自己成了一个时髦的名人和成功的企业家,同时又保持了自己在艺术界的地位。